宋叢也好不到哪去,因為著急回家車速本就很快,這一急停差點將自己翻出去。
到歡爾雙腳落地看清面前人手裡的東西,心一下跳到嗓子眼。
那是一把十多公分長的水果刀。鋒利的刀尖正對著擋在她前面的景棲遲。
對方開口,「身上值錢的都掏出來。」
他們右側是廣告版,而另外兩人一人拿著酒瓶站在宋叢車前,另外一人滿臉通紅赤手堵在背後。
四面夾擊,根本沒辦法跑。
也就是說,二十一世紀的都市夜晚,他們被打劫了。
現場並不好笑,因為歡爾猛地意識到,景棲遲這學期剛換了新手機,而宋叢,他身上有近兩千塊剛收上來用於買輔導書的班費。
渾身冷汗。
第一反應去看同伴,景棲遲幾乎貼在她身邊,面無表情;一步之外的宋叢臉色都變了,單手緊緊抓住後背上的書包,錢全在裡邊。
「看什麼看!」對面的人晃晃刀具,凶神惡煞。
陳歡爾被猛地一嚇不覺身體後仰,大腦一片空白。
「錢!」手握酒瓶人低吼,「拿錢!」
一陣酒氣撲鼻,這種陌生而強烈的氣息讓歡爾瞬間清醒。四下無人,求救無望,所以要麼乖乖就範,要麼……
持刀的人個子不高,體格一般;堵在身後的沒有器械的人與宋叢和景棲遲身量差不多,但並不壯;至於拿酒瓶的眼睛通紅站立都不甚紮實。顯然三人都喝了酒,而這場意外並非精心策劃,他們三個運氣太差,趕上而已。
可以選第二條路。
陳歡爾決定賭一把。
「錢包在我書包里。」她說著一邊從背上摘下書包一邊故意退後半步踹倒自行車,隨著「哐」一聲響,本來雙腿挎在自行車中間的景棲遲下意識邁出來,幾乎同時,歡爾趁亂喊出一句 one on one,怕同伴沒聽清楚她聲音大些又說一遍,「one on one!」
書包猛地砸到持刀者臉上,右腳即刻出擊踹上對面人下體,雙拳交替對準直打鼻樑,趁對方還未反應拽住胳膊用盡全身力氣,背摔完成,最後一腳大力直下踩住襠部。
「啊,啊。」男人一陣慘叫。
歡爾轉頭朝身邊糾纏的兩人大喊「閃開」,景棲遲甩不掉對方,她情急之下一腳從側面踢過去,兩人一同倒地。酒瓶滾出去,而喝醉的人意識不清動作遲緩,景棲遲趁機踩在對方身上迅速爬起,趕緊去幫宋叢,二對一,與宋叢對峙的高瘦男人見形勢不好轉頭就跑。兩男生回過頭幾乎同時一聲,「小心!」
歡爾還是被刀划了一下——她正從背後壓制已經站起來的醉漢,而另一人從側面突襲,躲避的基本原則是避重就輕。
這一躲也讓持刀者撲個空,腳下被自行車車把絆住,一個趔趄刀具落地。而宋叢與景棲遲眼疾手快上來一人一側按住人,歡爾用手臂鎖死醉漢,單腳發力狠狠踢上持刀人胸口,趁對方倒下大吼,「跑!」
景棲遲和宋叢推車開跑的同時,她轉到醉漢身後膝蓋頂上去,對方大叫跪地而她放開手便開始跑,緊追兩步跳上車后座,景棲遲帶人奮力向前蹬,宋叢擋在他們身後,一邊回頭望一邊扯著嗓子喊,「快,快!」
快,快,用盡畢生力氣,朝前面光亮的地方,快,快。
比咆哮的風,比燃燒的火,比飛馳而過的流星,少年們在進行一場想要超越世間所有的速度比拼。
他們贏了。
視線里出現熟悉的超市燈牌,兩名男生逐漸放緩車速,直至雙腳撐地停下。
歡爾跳下車,與此同時兩輛自行車應聲倒地。三人像溺水者摸得浮木,不發一言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路邊。
眼前是明亮的路燈,大馬路上時而有車輛閃過,兩名穿紅色馬甲的超市店員湊在收銀台聊天。
這樣的夜晚才對,平和、寧靜、單調,剛剛過去的驚心動魄就像一場夢。
宋叢最先緩過來,當下拉過歡爾胳膊,「是不是傷了?」
當時太緊張一切又太快,究竟那把刀划到哪裡誰都沒有注意。
「啊。」歡爾不由叫一聲,這才感知到撕扯而來的疼痛。
校服右邊袖子被劃開,隱隱可見血跡。
「壞了。」景棲遲見狀就去拉她校服拉鏈,脫掉校服,小心翼翼將衛衣袖子擼上去,上臂有個四厘米左右的劃口,不深,但還在出血。
「幸虧穿的厚。」歡爾有種劫後餘生的僥倖,早晨出門涼,她特意換了件加絨衛衣,歪打正著幫了大忙。
「趕緊回家。」宋叢扶她起來,眉頭緊鎖。
「先別。」歡爾朝不遠處還亮燈的藥店揚揚下巴,齜牙咧嘴,「買點葯處理一下吧,被我媽看見妥妥完蛋。」